01
从小到大，我是从赞美声中度过的。出身于书门之家，家境殷实，父慈母爱，继承双亲优点的我，像朵温室里娇艳的花朵。
父母都是大学教授，在他们的教导下，我学习成绩名列前茅，研究生毕业后，在某私立贵族学校当老师。
关于找对象，我不喜欢同行做一辈子相陪的人。感觉，缺少新鲜感，天天嘴里不是这资料，就是那学分，很枯燥。
而我又深知，自己除了做老师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温文尔雅，美丽大方，成了我的代名词。
每天迈着款款步伐走向三尺讲台，已然成为我此生难再更改的任务和习惯。
在我的坚持下，我跟别人介绍的刘伟认识了。他在一家企业做总监，生得仪表堂堂，又不乏坚毅和干练。
大概因是他所从事的职业造成这样的他吧。
总之，我很喜欢。
显而易见，他也喜欢我。
我们几乎是一见钟情。
很快确定恋爱关系。
他没有问过我的恋爱史，尽管他是我第一个恋人。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情感上是一片空白一样，任由他挥洒七彩斑斓的画笔，在我们的爱情画布上，写满无数甜美的回忆。
而他，也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往。这么优秀的男人，不可能没有过去。如果我去问他，也许只是自惹心烦，再说了，他的过去，又跟现在的我们，有什么关系呢？
向来不八卦的我，自然对那些风尘往事不感兴趣。
我们的婚礼办得称心如意，这一切，好像都在预示着我们此生就要幸福地走一辈子。
公婆对我也是十分疼爱。
三年内，生了一儿一女，儿女双全，工作稳定，家庭幸福美满，我的人生，再也没有比这更高的高度了。
这样的生活，似乎也不是我想要的，于是，我决定，再考一个证书。孩子从小有我父母和公婆照顾，根本不用我插手，所以，我有大量的课余时间。
跟刘伟商量后，他也非常支持我继续上升。他还说，很羡慕我爱学习的精神，而他为了工作，时不时出差，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用来学习。
我说：“如果你要念书，我也会无条件支持你，而且，依我的能力，完全可以支撑一家人的生活。”
刘伟微笑着拒绝了。好男儿志在四方，可能他不是念书的料，虽然也上了大学，但并不像我那么永远热爱看书。
不管他做什么，我都支持。
刘伟就在他的领域，如鱼得水般生活着。
在周末，只要他不出差，我们夫妻都要过一次两人世界。在外面吃饭，看电影，到周边度个小假。
这还是他的提议，这么浪漫有情趣的男人，我想，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不得了。
多年来，我一直陶醉于自己美满的婚姻里。
直到有一天。
02
学校惯例上晚自习，下课后，刘伟又没有来接我。最近一段时间，他总说很忙，忙到抽不出空来接我。
以前他忙的时候，还是会来接我的。
正当我对他有所抱怨的时候，他来电说，在忙公司的一个项目，离家不太远，但要常驻在那里，可能以后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去。
我听完，心有失落。
也好，不是距离才能产生美吗？很多夫妻因为厌倦而大打出手，不就是因为缺了保鲜期。
有了这个想法，我的心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跟老公异地的生活方式。
我一个人走在下班的路上，学校离我家并不太远，走路大概20多分钟就到了。
“张老师，有件事想告诉您，又怕您伤心。”我的学生小荷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，小心翼翼地说。
“没事，说吧，老师不伤心。”我宽厚地笑着对她说。
“那好吧，我就说了。我听我妈妈说，你不在家时，有个女人总去你们家，而且，还过过夜。”小荷的声音又细又小，可是，每一个字却都像针扎一样，把我的心扎出血来。
“没有关系的小荷，那是我表妹。”我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，小荷看了看，发现我确实没有什么，这才放心地跟我说了再见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。
头懵得厉害。
他们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
刘伟，说的驻地工作，难道是假的吗？
仔细想了许多事，这才想起来，刘伟最近问我最多的就是上班时间。我还以为，他是扣算着怎么来接我，或者像以前一样，安排我们一起外出度假呢。
只是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二人世界了。
好像，就是从他驻项目开始。他回不来的情况下，我就会坐火车赶过去看他。
刘伟，他今天回家了。
我掏出手机，给他打了一个“我回不去了，学校有个学术交流会，很急，不知要加班到什么时候，太晚的话，我就住宿舍了。”
晚上10点钟，我看到刘伟和一个女人走进楼里。他们一前一后，虽然没有手牵手，但是目光是牵扯在一起的。
捉奸，是一个女人最惨烈的痛。
只是，我从未预料到它会发生在我身上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，打死我，也不会相信刘伟背叛我了。
到底是处事不够圆滑，我把他们堵在了家里。
我没哭没闹，直直地看了他们一分钟。我就回娘家去了，门都没给他们关。
我以为刘伟会打电话或者追过来，三天了，没有他任何信息。
他连句对不起都不愿意给我。
我恨，对他的恨，就像万尺深海，将我淹没。
第四天，我自己回家了。
刘伟不在家，他给我留了一封信，说我们回不去了，他对不起我，就让一切结束吧。
我破天荒没有撕毁那封信。
这事，我没告诉任何人。
我们的家，跟以往一样，在外人看来，没有丝毫波澜。
只是，我的内心，每天都是波澜壮阔，翻山倒海。
刘伟对不起我，我为什么要让他幸福？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，太无法无天无情无义了吧？
03
我跟刘伟都是会装的人。
装了四五年，双方老人和孩子，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。只有我跟他，我们就像两只刺猬，靠近就把对方扎的流血。
他知道我为什么不放手，他明白我的每一个行为，都是他应该得到的代价。
他起诉离婚，净身出户，我不离。
那时候，就一个念头：是你对不起我，哪怕拖，我也要把你们拖到死。
没人知道，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目标。
各种好处都让尽，我依然不依不饶，每周还固定去坐火车看他。
他说他已经忍无可忍了。
我用沉默回答他。
于是，再次到他那里，发现他已经明目张胆地跟那个女人同居了。
而那个女人，是他的初恋。
也曾是他的朱砂痣和白月光，而今，终于成为他怀里的一颗红豆了。
我以为自己麻木了，还是被他再次深深刺伤。
和以往一样，我没哭没闹。
拎起自己的行李，坐上回程的火车。
那张车票，到终点是晚上12点。
我下了车，漫无目地地走着，时间早已失了概念。
车站人寥寥无几，夜深了，这个世界渐趋安静。突然，一个空旷的女声响起：妈，是我，今天我跟车，我给你买了感冒药，还有治疗心肌缺血的西药，我把它放在咱们火车站台的小李那了，我把您的电话告诉他了，明天他会给您联系。”
这是火车站的喇叭。这个值班人员，估计忘记关喇叭了，整个电话就这样无意中流了出来。
我站在那里，静静地，全神贯注地倾听，因为我预感是有故事的。
“妈，虽然我跟李浩离婚了，但您还是我妈，都叫十多年了，我改不过嘴来。”
“嗯，妈，我现在挺好的，小宝也挺好，学习成绩在全班第二名呢，老师夸奖他说，明年考重点都没有问题。”
言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喜悦。
“李浩下个月就跟那个女人结婚了，他没跟您提这事吗？”
“哎呀，妈，别这么说，那个女人其实挺好的，比李浩小五岁，据说很温顺，什么都听他的，不像我，大女人一个，大大咧咧，整天不拘小节，还爱当家作主，没一点女人味。他俩挺般配的。
而且，那个女人也蛮可怜的，工作不错，一个带个孩子，老公得病死了，留下母女也很不容易。李浩就喜欢温顺的女人，这下终于找到了，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是。”
……。
我想起来那张搁置了五年的离婚协议书。
跟这位女人来比，她可能五个月就离婚了。
她提醒了我，在这样一场游戏里，丑陋不堪，折磨自己的人，大概就是我这种死不放手的女人吧。
“妈，现在都什么社会了，离婚又不是丢人的事情，你不用觉得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。你可以告诉他们，李浩不是那种乱来的人，李浩和那个女人有感情，比我们早多了。他们痴恋过三四年，后来女人出国了，他们才分手。
她没了丈夫，带着孩子回国，也无依无靠的，后来，参加同学会，两个人旧情复燃。
我也恨过，恨不能把他们都撕了，可是，看到他们战战兢兢，又死不放手的苦恋，我就心软了，妈，放他们一条生路吧……。”
突然间，我泪流满面。
我的丈夫，又何偿不是像那个李浩，他的日记里，就写着他们爱的痕迹，那么深情蜜意，那么海枯石烂，17岁，他们分手时，大伟流了整整一夏天的眼泪。
他哀求我放他们一条生路，放爱一条生路。
我用扭曲变形的脸，拒绝他所有的要求。
现在，才知道自己有多傻。
何苦为难他人，为难自己呢？
尽管夜已深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，我就签了那份蒙灰的离婚协议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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